禮部堂官高亢洪亮的嗓音回蕩在空中,“河間烈王歸家了!”
宛如漫天飛舞的雪花,無數紙錢被拋灑而下,為這莊嚴肅穆的隊伍鋪設了一條通往歸途的道路。
這隊伍步伐沉重而緩慢,卻又不失莊重,一步步向前行進著。
在這冗長的隊列之中,陳鋒似乎對平白多出八個人的事一無所覺。
與先前的例行公事般的跪拜截然不同,此刻無論是自草原深處長途跋涉歸來的大軍,還是早已在此守候多時的宗室成員與文武百官,皆整齊劃一地跪倒在地,以最誠摯的姿態恭送吳嶺的靈柩緩緩入城。
大軍借由等候吉時的理由強行在城外按暫停,在這漫長的等待中,總得說點什麼、做點什麼打發時間。
可惜明德門並非尋常市井巷陌,可以任由他們肆意談笑風生。
剛才薛曲不過借著俯身靠近棺木的機會,簡單同範成達交代了幾句話。
靈柩一離開,雖不至於各歸各位,但眾目睽睽之下,想要再次找到合適的機會進行聯絡,無疑將變得異常艱難。
於是乎眾人更多依賴於眼神交流,段曉棠的熟人大多在身邊,留守長安最熟悉的莫過於韓騰。
可韓騰昏花的老眼、渾濁的眼珠,隔著一段距離,實在無法通過眼神向部下傳達清晰的指令。
這時候,就彆考驗上下屬之間的默契程度了。
至於最中間的位置,牢牢被吳越、吳融兩人把控。兩人之間恩怨不好說,但交情著實淺薄。說來說去都是節哀順變、展望未來、吹捧盛世江山的套話。
誰也沒料到,率先打破“困局”的人竟然是吳簡。
這位小魯王雙手背在身後,跟著兩個哥哥排排站,長時間的站立讓他開始顯得有些不耐煩,便歪著頭,用那雙天真無邪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吳越。
他的新王府裡有不少身著鎧甲的侍衛,但卻沒有一個人的鎧甲能像吳越身上那般熠熠生輝。
正所謂,佛靠金裝,人靠衣裝,武將得靠鎧甲裝。
吳淳輕輕扯了扯弟弟的袖子,輕聲提醒道:“三郎,你看什麼呢?”
吳簡嘿嘿一笑,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幾分,“七叔祖真威風!”
吳越耳聰目明,自然將這聲誇讚聽得清清楚楚,也注意到了是誰在如此直白地讚美他。
嘴角微微上揚,正好借機撇開吳融,說道:“魯王比上次見麵時長高了許多。”
在如此重大的場合,原本是不會讓年紀過小的孩子參與的,即便是他已經被封為王。
可吳皓身後一堆爛賬,長子、嫡子、愛子之間紛爭不停,難怪他的勢力迅速分化,人人都有投資對象。
尋常小孩可以躲懶,但已經封王的皇孫卻沒有這樣的“特權”,他必須儘可能地展現自己的存在感。
實際上吳越壓根分不清吳皓家三個小王的臉,全憑各自的站位和身高來推斷。
吳融為首,緊隨其後的是幾個無論是否封王的皇子,再往後就是皇孫、皇侄,接著就是各個郡王和遠支宗室。
吳簡確定吳越是和自己說話,聲音裡有些雀躍,“我真的長高了嗎?”
無論走到哪裡,他都是隊伍裡最矮的那個。
吳越發揮一個刻板長輩的本能,問道:“魯王進學了嗎?功課、武藝如何?”
吳簡剛剛揚起來的嘴角和眉眼緩緩落了下來,扭頭看向隔了一個身位的大哥吳瓘,質疑的小眼神嗖嗖地傳遞過去,不是說不會問功課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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