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懊悔的陳亮(1 / 1)

他們確實長期勾結,向遊客強行推銷所謂的“安全保險”,價格從幾十到幾百不等,看人下菜碟。

對於拒絕購買、或者態度讓他們不爽的遊客,他們會暗中通知附近遊手好閒的村民,伺機砸車窗盜竊財物,以此作為“教訓”和威懾。

紅峽鄉派出所的民警與他們沆瀣一氣,接到報警後要麼拖延出警,要麼敷衍了事,甚至暗中通風報信。

作為回報,他們會定期給這些民警“上供”。

在景區工作人員的認知裡,他們收到所謂“保險費”又沒有流進自己的腰包裡,隻是在月底的時候會有獎金提成,這是在替公司做事,就不算犯法。

看完了所有筆錄後,陳亮和郝明臉上並無破案的輕鬆,反而籠罩著一層更深的陰霾。

根據被抓的景區工作人員(主要是售票員和當值保安)的供述。

那對夫婦開的是好車,穿得也講究,一看就是有錢人。

但買票時特彆摳門,200塊保險磨嘰半天就是不買,說話還特彆衝,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這就讓工作人員非常火大。

這些工作人員一是起了貪心,二是想給這對夫婦一個教訓。

“郝明書記。”陳亮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乾澀,打破了沉默。

“這事兒…透著邪性啊。”他抖了抖手中的筆錄,“書記今天來,王局長肯定打過招呼。”

“那幾個蠢貨,就為了出口氣,貪那點小錢,敢在書記眼皮底下頂風作案?”

“還剛好碰上這麼一對‘又富又摳還嘴欠’的主兒?”

“這也…太巧了吧?”

郝明捏了捏眉心,目光掃過陳亮略顯不安的臉:“是啊,巧得…像是有人安排好的劇本。”

說到這裡,他的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試探性地吐出半句,“你說,會不會是書記他......”

話未說儘,意思卻已昭然。

陳亮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脊梁。

郝明並沒注意到陳亮的異樣,他蹙著眉,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

“你說,書記怎麼會特意讓老肖留下來呢?”

他抬起眼,目光帶著探究,“書記是對我們的辦案能力不放心?還是…我們無意中做了什麼事,引起了書記的猜疑?”

郝明一邊說著一邊仔細回憶著來穀山這些天的點點滴滴。

可是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自己到底哪件事情讓書記心裡有了芥蒂。

當他終於從紛亂的思緒中掙脫出來,想問問陳亮自己是否有疏漏時,一抬眼——心猛地一沉!

隻見陳亮臉色煞白如紙,嘴唇微微哆嗦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滲出。

他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筋骨,一隻手死死撐著牆壁,指關節因用力過度而泛出青白色,才勉強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老陳?你怎麼了?!”郝明心頭劇震,一步搶上前扶住陳亮的胳膊。

陳亮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嘴唇翕動了好幾下,才擠出幾個沙啞的音節。

“郝明…我…我…”

“你到底怎麼了!說啊!”郝明急得攥著他胳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紅峽鄉…那個所長…是…是陳文斌…找我吃的飯…打的招呼…我…我糊塗啊!順水人情…我想,書記應該是知道此事了。”

陳亮吞吞吐吐地說出來後,懊悔地一拳砸在牆上,指節瞬間泛紅。

郝明聽完,痛心疾首地跺腳:“糊塗!陳亮!你真是糊塗透頂。”

“一個派出所所長的位置,是你能隨便做人情的嗎?”

“書記最恨什麼?最恨公私不分,最恨關係淩駕於原則之上!你這是自己往槍口上撞啊!”

陳亮麵如死灰,眼神渙散,隻剩下無邊無際的絕望。

要知道,失去了李仕山的信任,那後果不堪想象。

“郝明…我現在…該怎麼辦?完了…全完了…”

郝明看著老夥計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頭也是百味雜陳。

他重重地、長長地歎了口氣,湊近陳亮,聲音壓得極低。

“事已至此,退是萬丈深淵!隻有一條路——把眼下這個案子,辦成鐵案,辦得漂漂亮亮,辦得滴水不漏!。”

郝明的眼神銳利如刀,語氣透著一股子狠勁,“該抓的一個都不能漏!該查的,給我往十八層地獄裡挖!特彆是紅峽鄉所的問題!給我往根子上刨!往死裡查!查它個底兒掉!”

他死死盯著陳亮失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然後…然後主動去向書記坦白。姿態要放低,認錯要徹底,把你腸子悔青的樣子拿出來。或許…或許書記看在你亡羊補牢、戴罪立功的份上......還能重獲信任”

陳亮眼中閃過一絲絕處逢生的微光,用力點頭,眼神瞬間變得狠厲而決絕:“我明白了!挖!往死裡挖!我親自挖!”

第二天上午,陳亮抱著厚厚一摞案卷,腳步沉重地走向縣委書記辦公室。

他眼窩深陷,布滿血絲,警服雖然依舊筆挺,卻掩不住渾身透出的疲憊和一種近乎虛脫的小心翼翼。

陳亮聲音沙啞,但條理異常清晰,每一個涉案人員、每一項證據、每一份處理意見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他重點突出了對紅峽鄉派出所的深挖細查,那個關係戶所長如何被揪出,如何認罪,牽連出哪些人,處理得如何乾淨利落。

最後,他站起身,深深低下頭,聲音帶著沉痛和發自肺腑的悔恨:

“書記,我…我向您深刻檢討!”

“是我黨性原則喪失,用人嚴重失察,疏於管教,對下屬約束極度不力!才導致紅峽鄉所出現如此塌方式腐敗。”

“我給您抹黑,給縣委添了大亂!我…我辜負了您的信任!請求組織…嚴厲處分我!”

李仕山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身體微微後靠,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裡的鋼筆,發出極其輕微的“沙沙”聲。

他靜靜地聽著,目光落在陳亮低垂的、滲出細密汗珠的頭頂,又緩緩移向那摞厚重的案卷。

辦公室內靜得可怕,隻有陳亮略顯粗重、壓抑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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