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曉棠在右武衛大營中休息一會,白衣飄飄,手中折扇輕搖,優哉遊哉前來南衙應卯。
好些北征的將官都換了便裝,可南衙內金光熠熠的甲胄依舊耀眼奪目——金甲依然在,隻是換了人穿。姑且算是南衙一家親傳統的表現。
沙場上賴以保命的鎧甲,自然不會是如此尋常的態度,穿一條褲子的狐狗也不能分享。
如此輕易地更換,本身就代表其中有不少的貓膩。隻是能如薛曲一般,迅速洞察其中玄機的,實屬鳳毛麟角。
段曉棠無心應酬,徑直步入大堂,一屁股坐在了呂元正背後。
感謝她如今爬得夠高,還能在屋裡有個座兒。要不然就得在院子裡,承受被同僚金甲晃眼之苦。
段曉棠舉起扇子半遮住臉,悄聲問旁邊的武俊江,“王爺呢?”
武俊江小聲回應,“在後麵和樂安郡王,還有幾位大將軍議事。”
段曉棠掃了掃大堂中間的位置,從前吳嶺缺席時,吳巡和吳越平起平坐,甚至因為長幼有序,他還要排在吳越之前。
往後兩人境遇顛倒,吳越屢建戰功,吳巡卻碌碌無為。
如今吳越挾北征之功繼承王位,成為南衙的當家人。而與吳巡平起平坐之人,變成了升任上將軍的韓騰。
段曉棠不無惡意的揣測,恐怕在韓騰辭世前,南衙不會再有第二位上將軍,否則這位置實在不好安排。
今日廳堂內的座位安排便頗為棘手,南北衙曆來按番號序列排位,有大將軍者往前坐,無大將軍者自動往後。北衙想必也是如此。
北征四衛中,從照顧功臣的角度出發,右武衛傳承有序,左武衛和左驍衛相對而言根基稍淺,但因為有大將軍坐鎮,所以坐在了左右前列的位置。
唯獨左候衛因為主將官階位次不高,被孤零零地撇在後麵,仿佛被人排擠一般。
餘下的四大營,若按照實力和成立時間先後來定位,江南大營大約隻能往後坐。
但誰讓孫文宴是真正的大營主將,又是國公之尊,這位次必須得往前提。
這種細微小事,既得考慮親疏遠近,又得顧慮朝廷綱常,難怪薛曲要提前派人前來安排。
若換作段曉棠,恐怕隻會說一句,“大家隨便坐啊!”
一大清早起來,折騰大半天,段曉棠瞄一眼廳堂中的情形,就職大會遲遲沒有開始的跡象,不禁有些昏昏欲睡的勁頭。折扇一打開,擋在臉前,當即就要去會周公。
段曉棠在瞌睡的大海裡不知遨遊了多久,猛地被一句話驚醒。
原來是坐在角落裡的盧照,扭頭向門外張望,見許多南衙將官蹲在地上似乎在“拔草”,不禁問道:“他們拔草作甚?”
莊旭順著方向張望一眼,動作是拔草,但他們嘴裡說什麼就隻有他們自己清楚了。
冷哼一聲,“南衙的草是好拔的嗎?這兒以前可種過拘那夷。”不知名的野草,小心有毒。
盧照對隻聞其名不見其形的拘那夷好奇萬分,“這兒有活的拘那夷?”
旁邊的餘項明陡然靈醒,“開什麼玩笑,南衙怎麼會有拘那夷?”
範成明用拘那夷“作”成什麼樣了?外頭都傳他在草原散播瘟疫。
莊旭麵無表情地向後一指,“以前後院種的那棵會開花的樹就是拘那夷,郡王常在那兒喝酒!”
南衙諸衛的風格都是如此,冷硬肅穆,偶爾一抹豔色的確令人記憶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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