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離家老大回，

鄉音無改鬢毛衰。

兒童相見不相識，

笑問客從何處來。

三輛車組成的小車隊剛剛進入海城地界，常勝就已經開始緊張了起來。

明亮看著常勝說道：“老常，彆緊張。”

“不緊張，不緊張”，常勝強作鎮定的說道。

明亮歎了口氣說道：“那就把我的手鬆開吧。”

常勝啊了一聲，這才留意到一直抓著明亮的手，急忙把手鬆開，發現明亮的手都已經被他捏變形了。

“對不起大帥，我……”

明亮揉著手苦笑道：“理解，理解。”

常勝兄弟三人，兩個姐姐，常勝是五兄妹中最小的一個，當年及冠取字的時候，私塾先生以兄弟排行，給他取字獲三，寓意常勝是常家獲得的第三個兒子。

常勝老爹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思想上有些重男輕女。

常勝兄妹五個，兩個姐姐都沒讀過書，三個兒子都或多或少上過幾天私塾，隻有常勝最愛讀書，1922年考入東北陸軍講武堂，肩負起全家人的希望。

結果，常勝這一去，就沒有再回來過。

明亮之所以對常勝的家事如此了解，是因為，在鐵血的時候，他也陪著常勝回了一次家。

常勝的老家東三台子村倒是好找，順著老毛子修建的南滿鐵路一直走，過了海城不遠就到了。

小的時候，常勝就和哥哥姐姐們提著籃子順著南滿鐵路撿煤渣，長大後，他就是在海城坐上的火車，去了奉天。

張大帥目不識丁，卻傾儘心血成立了東北講武堂，為軍隊培養了大批的軍事人才，號稱是東北的黃埔軍校。

可惜，兒子不爭氣……

汽車開到村口，常勝已經迫不及待的打開了車門，魏和尚急忙一腳刹車把車停下。

常勝跳下車，大步流星的奔向村口老槐樹下坐著的幾個人，人還沒走到跟前，就已經招呼了起來：“老保長，您老人家身子骨還好著呐。”

明亮跟在常勝身後也走了過來，東三台子村這個老保長他也見過，不過是在鐵血中。

老保長是東三台子村的地主，家裡有七十多畝地，常勝他爹就是老保長家的雇農，常勝他大哥是老保長家的長工，常勝小的時候，也給老保長家放過羊。

地主不是都跟曆史課本中所描述的那麼邪惡，《闖關東》相信很多人都看過，李雲龍在闖關東中有十幾晌地，已經算是大地主了，照樣也是自己扛著鋤頭下地乾活。

這個老保長一家也同樣是如此，幾個兒子隻有一個跟常勝一樣出去當兵了，其他幾個都是在家裡務農。

老保長在村裡有威望，被人們推舉當了東三台子村的保長（村長）。

雖說這幾十年政府換來換去，但是不管是哪個政府當權，都需要有人給種糧食，在老保長和大兒子小保長戰戰兢兢的維護下，東三台子村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這幾十年的戰亂，沒發生什麼太大的事故。

老保長聽到常勝跟他稱呼老保長，揉著昏花的老眼，看著已經快步走過來的常勝問道：“這位長官，你是誰啊？”

常勝拉住老保長的手，激動的說道：“老保長，我是獲三啊，常根家的獲三，出去當兵的那個。”

“哎呦，是獲三，真是獲三。”

老保長身旁一個手腳還算利落的老頭驚呼一聲，轉身就向村裡跑去，不用問，他肯定是跑去常勝家報喜去了。

常勝本來隻想跟老保長打個招呼，拉兩句話，就回家去的。

結果，老保長下一句話，常勝就走不動了。

老保長拉著常勝的手，一隻手摸著常勝的臉，顫抖著說道：“真的是獲三，三兒，你寶田哥是不是跟你在一塊？他還活著麼？”

老保長口中的寶田，是老保長的二兒子，比常勝早一期進的東北陸軍講武堂。

常勝咯噔一下，扶著老保長的胳膊，扶他在老槐樹下的板凳上坐好，拉著老保長的手說道：“叔，我跟寶田沒在一支部隊……他在……第67軍……”

聽到第67軍這幾個字，明亮呼了一口大氣，鼻子酸酸的仰起頭，看向老槐樹濃密的樹冠。

東北軍第67軍，由張少帥的警衛部隊第49軍改編而成，在淞滬會戰中，第67軍全體官兵，上至軍長吳克仁，下至馬夫王四喜，兩萬餘人，全部戰死，無一生還，沒有一個人退出陣地一步。

第67軍，用死戰，洗刷了東北軍在麵對日軍侵略時，一槍未發退出東北的恥辱。

兩行虎淚從常勝眼中滾滾落下，他拉著老保長的手，哽咽著說道：“叔，第67軍參加了淞滬會戰，那一仗，他們打出了咱們東北人的骨氣。當時寶田哥擔任322旅旅長，奉命防守鬆江防線……”

這時，從村裡奔跑出來一大群人，被一男一女攙扶著的一個老嫗，看向老槐樹下的明亮等人，踉踉蹌蹌的奔過來，涕泗交頤的哭喊：“三兒，我的兒，你在哪？真是你回來了嗎？”

“娘~”常勝老淚橫流，猛撲過去跪在那個老嫗腳下，抱著老嫗的雙腿泣不成聲。

隨著常勝一聲痛哭，無數人隨之落下眼淚。

老保長顫巍巍的拄著拐杖站起身，擦著痛哭的人群，蹣跚的向村裡走去。

剛才常勝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他已經知道了結果。

看著老保長孤零零的身影，明亮抬起手掌按了按眼角，跟上去，扶住了老保長的胳膊，扶著他，一起向村裡走去。

地主，也是人。

隻要不作惡，都是好人。

攢錢買地，把地租給彆人去種，不過是那個時代的正常生產模式，談不上剝削。

老保長隻是看了明亮一眼，並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歎了口氣，他現在隻想回到家裡，一個人靜一靜。

明亮一直把老保長送到院子裡，將他交給院子裡正在喂牲口的長工，這才歎了口氣，與跟隨在身後的魏和尚一起返回村口。

還沒走到村口，明亮接到李銘打來的電話：“大帥，蒙古已經搞定，於司令帶領部隊突襲烏蘭巴托，抓到了喬巴山以及蒙古國幾乎全部軍政要員。在於司令苦口婆心的開導下，蒙古國已經宣布解散。大帥，我們幾個的意見是，蒙古國既然已經獨立了，咱們就沒有必要把這片土地再交給國民政府了吧？”

好了，水了這麼兩章，其實，隻是因為蒙古的話題過於敏感，老三不想進小黑屋，有意繞過，現在，一句話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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