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印證的徐仁,心臟激動得幾乎要蹦出喉嚨:“季老師——”
他下意識想朝季聽跑過去,卻被一道尖銳的“嗶”聲驚得頓住腳步。
國安局的同誌從門外進來,語氣平和卻不容置疑:“這位同學,麻煩你將隨身物品放在這個台子上,例行檢查。”
季聽的安全級彆極高,因此校方在接到講座通知後,便配合國安局在入口處安裝了檢測設備,所有入場人員都需接受掃描。
徐仁一愣,隨即恍然,立刻配合地將背包、手機等物品放了上去。
張健和同事仔細檢查後,取下了他鑰匙鏈上一個不起眼的折疊小刀:“其他物品沒問題,這個小刀離開時請到樓上係辦公室領取。”
“好的好的!”徐仁連忙點頭。
等國安局的人離開,他攥緊拳頭轉過身,再次看到季聽,眼眶瞬間就紅了:“季老師,我、我以為您都不記得我了……”
“怎麼會,我們是朋友。”季聽臉上剛浮現溫和的笑意,隨即又略帶疑惑:“你還在這裡上學嗎?”
“嗯!我考上博士了!”徐仁用力點頭,發亮的雙眸中帶著感激:“對了,之前剽竊我論文的導師和那個吳主任都被開除了,王建明還坐了半年牢。”
“那就好。”季聽頷首,語氣帶著欣慰。
徐仁依舊難掩激動:“季老師,您怎麼會來我們學校做講座?我看到公告時還以為是同姓的院士,根本不敢想是您親自來。那個,是、是我們學校邀請你的嗎?”
季聽正要解釋,門外又走進來兩個學生。
當他們的目光觸及講台前的季聽時,猛地倒抽一口冷氣,臉上的表情活像大白天見了鬼。
“您、您是……季聽院士?是……是本人嗎?”開口的那個男生,聲音都在發顫。
“是我。”季聽平靜地頷首,“你們是來聽講座的嗎,如果是的話,請入座吧。”
說完,他示意徐仁也找位置坐下。
徐仁轉身想往裡走,目光掃過教室中心位置時突然僵住。坐在那裡的男人姿態從容隨意,卻自帶一股淵渟嶽峙般的磅礴氣場,除了季董再沒第二個人了。
徐仁緊張地咽了下,繃直了身體:“季董好。”
“嗯。”季硯執淡淡應了一聲。
那兩名學生聞聲望去,看清季硯執的麵容時,又是齊齊地一聲抽氣。
我的媽啊,竟然連世力集團的董事長也來了!
等等……季院士和季董事長是兄弟來著。這麼一想,好像……好像也挺合理的?
兩人一邊往座位區挪,一邊忍不住在季聽和季硯執之間反複瞟,大腦跟著飛速運轉:這兩個人竟然同時出現在他們華科大?不是,今天難道是什麼不得了的大日子嗎?!
起初,稀稀拉拉進來的幾個學生,大多隻是路過瞥見教室門口臨時放置的‘季院士講座’字樣的牌子,抱著疑惑探頭進來看一眼。結果每一個看清講台上身影的人,無不是瞬間瞳孔地震,待到渾身發麻地找到位置,坐下後就是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瘋狂敲擊。
【臥槽臥槽臥槽!!!速來三教401!!!活的季聽院士!!!!!】
【不是重名!!!是本尊!!!物理真神降臨華科大!!!速來!!!】
【世力的季董事長也在!!!季神他哥也在教室坐著!!!快!快!快!】
這些帶著巨大感歎號、簡短卻極具爆炸性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核彈,瞬間在華科大各個年級、院係的學生群裡掀起滔天巨浪。
手機提示音此起彼伏,無數正在自習、吃飯、甚至還在寢室的學生,在看到信息的下一秒,幾乎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出原地。
“季聽院士?!”
“在哪在哪?!”
“三教401!快跑——”
走廊裡響起密集而急促的腳步聲,如同潮水般湧向三教401。原本隻有徐仁和零星幾個幸運兒的教室,門被不斷推開,一張張或震驚、或狂喜、或不敢置信的年輕麵孔爭先恐後地擠了進來。
空座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填滿,然後是過道,最後連講台兩側的空隙都站滿了人。不到五分鐘,這個原本隻準備了四十個座位的教室,已經被二三百名聞訊趕來的學生塞得水泄不通,空氣都因這龐大的人氣和激動的心情而變得灼熱起來。
晚來的學生隻能擠在門口和走廊窗戶邊,伸長了脖子往裡看。
看著監控屏幕上瞬間爆滿的教室和外麵還在湧來的人流,負責此次講座協調的校方領導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幸好,幸好學生們自發通知得快,要是讓這群求知若渴的孩子們錯過了季聽院士親臨華科大的千載難逢之機,整個華科大不知道要遺憾多久!
十點整。
教室裡所有的喧囂和激動如同被按下了靜音鍵,數百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講台中央那個清瘦的身影上。
季聽蜷了蜷垂在身側的手指,目光不自覺落向季硯執,仿佛在汲取某種無形的力量。
季硯執挽起唇角,用口型說了聲‘加油’。
“各位同學,上午好。”季聽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教室,乾淨、平穩,帶著一種奇特的安撫人心的力量:“今天,我想和大家談談,當超導不再被冰冷和高壓束縛,當它在室溫下也能自由穿行,我們的世界將會迎來怎樣的變革。”
話音落下,巨大的全息投影在他身後無聲展開,複雜的分子結構圖和能量流動態勢圖緩緩旋轉,散發出幽藍的光芒,瞬間將整個教室拉入了一個充滿未來感的科學殿堂。
沒有過多鋪墊,季聽直接切入核心。
他的講解清晰、簡潔,邏輯鏈條環環相扣。他不需要華麗的辭藻,那些足以顛覆人類文明進程的知識,在他口中如同溪流般自然流淌。
他時而指向全息投影中某個關鍵節點,修長的手指在幽藍的光線中劃出清晰的軌跡;時而轉身在白板上寫下幾個關鍵的公式或能量轉換效率的數值,筆尖敲擊板麵的篤篤聲在寂靜的教室裡格外清晰。
在講解之間,他的姿態始終挺拔而放鬆,沒有誇張的肢體語言,隻有那份沉浸於知識本身的純粹魅力。
台下的學生們,早已從最初的激動崇拜,轉變為全神貫注的汲取。前排的學生包括徐仁在內,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著季聽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公式,手中的筆在筆記本上飛快地記錄,唯恐漏掉一字一句。後排的學生們伸長了脖子,瞳孔裡映著全息投影變幻的光芒和季聽專注的側影,臉上混合著震撼、欽佩和對知識的如饑似渴。
整個教室鴉雀無聲,隻有季聽平緩的講述聲、白板上的書寫聲和幾百顆年輕心臟為知識而加速跳動的聲音。
季硯執坐在人群中央,目光從未離開過講台上的身影。
他看著季聽沉浸在自己創造出的科學世界裡,那份掌控全局的自信、那份純粹的光芒,與平日在他身邊那個安靜甚至有些懵懂的季耳朵完全判若兩人。
一種混合著自豪、欣賞和深沉愛意的暖流在他胸腔裡湧動,他甚至全程都挽著唇角,連自己都未曾察覺。
季聽深入淺出地描繪了室溫超導材料在能源傳輸、磁懸浮交通、醫療成像、量子計算等領域的革命性應用前景。他沒有描繪宏大的藍圖,而是用一個個具體可感、即將或正在發生的改變來展示未來。
當講到利用室溫超導線圈製造出前所未有的強磁場,使得核聚變約束難題有望突破時,台下終於忍不住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和倒抽冷氣的聲音。
那些曾經遙不可及的未來,現在仿佛觸手可及。
時間就在這思想的激流中悄然滑過。整整一個多小時,季聽幾乎沒有停頓,思維清晰連貫,將一項可能決定人類文明走向的劃時代技術,清晰地鋪陳開來。
當他終於停下,投影翻到最後一頁——“Q&A”(問與答)。
刹那間,教室裡響起一片下意識鬆氣的聲音,那是高度集中精神後驟然放鬆的本能反應。但這放鬆隻持續了不到一秒,緊接著便是洶湧而起的、雷鳴般的掌聲。掌聲和歡呼聲熱烈得幾乎要掀翻屋頂,飽含著發自內心的敬佩和難以名狀的激動,所有學生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季聽安靜地立在講台上,等待掌聲逐漸平息。隻有一直注視著他的季硯執,捕捉到他微微抿起的唇角——那是季耳朵在麵對過度讚譽時,一種近乎害羞的不自在表現。
“感謝大家的聆聽。現在是提問環節,有問題的同學請舉手。”季聽的話音剛落,台下的手臂便爭先恐後的舉起。
他的視線溫和地掠過一排排熱切的麵孔,最終落在一個坐在第三排、激動得臉頰通紅的女生身上:“這位同學,請。”
女生“唰”地站了起來,心臟怦怦直跳,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強烈好奇:“季院士您好,我…我能問一個稍微私人點的問題嗎?”
“請問。”
“您這麼年輕就作為總師領導如此龐大的國家級項目,攻克了世界級的難關,”女生的眼睛亮晶晶的,“那在研發過程中,您個人經曆的最艱難、最想放棄的時刻是什麼?還有、還有就是,您和其他院士老師們意見相左時,會有…嗯…比較激烈的爭執,比如吵架嗎?”
“我和所有參與研究的院士們從未想過要放棄,但在這個過程中,確實有比較艱難的時刻……”他略作停頓,清澈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是在材料進入第17次大規模合成驗證階段。連續三個多月,我們嘗試了超過一萬種不同配比的組合和工藝參數,但臨界溫度始終卡在一個瓶頸,無法突破理論預測的下限值。數據反複驗證無誤,但結果就是停滯不前。”
他的聲音平穩,但台下所有人都能想象那三個多月裡日複一日的希望與失望交織的煎熬,徐仁甚至緊張地握緊了拳頭。
“那段時間,”季聽繼續用他那特有的、毫無起伏的語調道:“實驗室的燈光幾乎沒熄過。我們輪流值班,盯著反應釜,分析每一批產物的晶體結構和電磁特性。院士們的壓力都很大,這種壓力集中反映在……他們說自己的頭發掉得特彆多。”
台下發出一陣壓抑的輕笑,就連坐在台下的季硯執,眼底也掠過一絲笑意。
“至於意見分歧……”季聽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嚴格來說,我和其他院士沒有吵過架。隻不過我在拿理論或者數據說服他們時,他們經常會一邊深吸氣,一邊脹得滿臉通紅。”
這次台下沒忍住,響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噴笑聲。想象一下一群德高望重、白發蒼蒼的老院士被眼前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堵得麵紅耳赤的畫麵,實在太有反差感了。
季聽仿佛沒察覺到笑聲,依舊一本正經地解釋:“比如,關於磁通釘紮中心的分布模型,我認為陳院士提出的傳統模型忽略了量子隧穿效應在特定晶界處的非線性累積,這會導致臨界電流密度預測值虛高至少15%。於是我用了三天時間,做了七組對比實驗,整理了七十二頁的模擬數據和誤差分析報告,在組會上詳細闡述……”
他描述得越詳細,台下的笑聲就越大。
三天!七組實驗!七十二頁報告!這哪裡是說服,這分明是學術碾壓!難怪院士們會滿臉通紅,這分明是被嚴謹到變態的數據和邏輯噎得無話可說。
季聽似乎終於注意到場內的氣氛,有些不解地眨了下眼,但還是把最後一句補充完:“在那之後,陳院士大概有一個星期在食堂碰到我,就會立刻換到離我最遠的桌子,而且絕對不跟我點同一種餐食。其他幾位院士也是,比如隻要我選了牛肉麵窗口,他們那天就絕對不會吃牛肉麵了。”
最後,他還給出了一個非常‘科學’的推測,語氣裡伴隨著真誠的困惑:“我覺得可能是……那段時間討論強度太大,他們對我產生了某種應激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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